我沒有什么同齡的朋友,因為我從來沒想過要把時間用在這種事上。一直以來,我都在拼命拼命地滿足爸爸和媽媽的期待,想要成為他們口中優秀的好孩子,成為能讓他們驕傲的好孩子
或許也正是因為這樣,現在的我才對做“正確”的事情那么執著。
后來,我的路標不見了,我必須得自己來判斷接下來該往哪兒走。
過去的幾年里,我好像一直深陷在一團走不出的迷霧當中,我走了很久,走了很遠,但一直都不知道自己走的是不是正確的方向。
而現在
我好像在迷霧里看到了一點燭光。
但是我分不清,那是矗立在遠方的燈塔,還是近處旅伴的提燈。
柜子里忽然傳來了什么輕微的響動,像是什么很輕的硬質東西落在了木制的臺面上。
這樣細微的聲響在寂靜的夜里也相當明顯,我從榻榻米上支起身子,困惑地朝柜櫥的方向看去。
日式的柜櫥很大,上下兩層都有不小的空間,用來存放被褥和行李,而我房間里的柜櫥和隔壁房間是連通的。
才剛平復下來的心跳似乎有隱隱有加速的驅使,我遲疑了一會兒,才慢吞吞地順著榻榻米爬到了柜櫥邊。
我不確定那是什么,也不確定,自己是不是應該去查看一下那邊的狀況。
但是我實在按捺不住本能的好奇心。
柜門里面漆黑一片,沒有透出更多的光影,這證明另一側的柜門并沒有開著,至少現在是這樣的。
我松了口氣,拿出手機,借著手電的光查看里面的情況,然后,我看到了一只紙杯靜靜地躺在我這一側柜櫥靠近地面的部分。
紙杯的樣式是旅館的那一種,但它和其他的杯子都不一樣。
因為在杯子的尾端連著一根細長的線,那條紅線一直延伸到了另一邊的柜門后。
這是一只最最簡陋的傳聲筒。
是那個人做的,用來連接我們兩個人的傳聲筒。
天啊這個人
我能感覺自己的耳朵又一次變得滾燙。
現在的我的確不知道該以什么樣的心情面對他,我不知道接下來該怎么和他相處,但即使是這樣,我想,他的存在本身還是會讓我感覺到一點安心
而現在,他的傳聲筒的距離剛剛好。
讓我能感覺到他的存在,又模糊了那兩重身份之間的界限。
在那里的人既是田中太郎,也是諸伏景光,或者也可以說,他既不是田中太郎,也不是諸伏景光。
他只是他。
在另一個房間陪著我的他。
我拿起了那只紙杯,我能感覺得到,自己的手都在發抖。
我在很小的時候也做過這種東西,但我一直都不知道它是不是真的可以傳遞聲音,因為那個時候,我沒有伙伴,沒有人會陪我一起玩,所以我只能把傳聲筒的另一端放在自己的耳邊,自己說給自己聽。
但這一次不一樣了,這一次,聽筒的另一端的的確確有著另一個人的存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