喬言額頭劇痛,腦袋發暈,一只眼睛像被什么液體打濕,只剩下另一只眼睛看得清,她就睜著這只眼睛,木然地看著蘇杭的奶奶離去的背影。
這夜真冷啊,真漫長啊。
喬言又想,其實這樣也好,她跟蘇杭道完別,他奶奶才動手打人,這一切都將是悄無聲息的,否則要是蘇杭看見這一幕,他想幫忙出氣也不是,不護著她,他心里又過不去,那他該多難受。
流血了,肉體有了痛覺,相比之下,心里那點矯情又算得了什么。
過去的喬言,就當是被老人家打死了吧。
關于這些恩怨和是非,關于她跟蘇杭之間的牽絆,隨著她流下來的血,一并泯滅在這個雪夜里。
額頭縫了十四針的喬言,坐第二天一早的火車回了烏海。
大年初三,返程的春運高峰期還未開始,空蕩的火車車廂里,她翻出蘇杭刻的“小雨漂亮”,沾了印泥,按在手背上。
隨后,她打開車窗,把印章從疾馳的火車上扔了出去。
十多個小時后,火車到站,她走出出站口,在附近的小店里買了一頂帽子戴上,遮住額角的紗布。
到家已經是深夜,周慧寧問她怎么不在外婆家待幾天再回,又問,蘇杭怎么樣了。
她笑一下“他應該還好。”
上午章程發了空間狀態,他陪蘇杭去化了雪的操場上打球了。
“那就好,那就好,你們不愧是打小一起長大的,還是你了解他。”周慧寧看了眼喬言的帽子,“怎么想起來戴帽子了”
“亭洲多冷啊,蘇杭買給我的,好看嗎”
“瞧你愛美的。”周慧寧笑笑,又問“回去沒見著你爸爸他們一家吧”
“沒,沒必要見。對了媽,我爸是不是一直沒給你打我的生活費和學費”
“你突然問這個干嘛”周慧寧轉過身,“你媽現在不缺錢,別說是供你上大學了,就算是供你出國讀書,也能供得起。”
喬言抿抿唇,“好嘞,知道啦,我困死了,洗洗澡睡覺了,你也早點睡。”
“嗯,晚安。”
站在洗手間,喬言給漆靈發了報平安的短信后,摘掉帽子,看著鏡子里的自己。
額角的紗布沒有任何滲出物,她想,那醫生的技術可真好,這傷口應該很快就會恢復。
她也很堅強,縫針的時候沒打麻藥,她卻一聲都沒哭。
往后她再也不會哭。
她又摸了摸后腦勺,她家的這把鐵勺還是周慧寧當年買的,都用了多少年了,硬不硬她還能不知道嘛。
現在好像不怎么疼了。
喬言啊,笑一笑吧,都過去了。
房產證到手,就可以遷戶口了,高考的問題解決好了,往后,就再也不回亭洲了。
今后的人生,你可千萬得活出個人樣兒來。
半年后的炎夏,十七歲的喬言徹底褪去了嬰兒肥,為此剪了日系八字形劉海。
她從理發店走出去,倚在摩托車上等她的柏知樾一把掀起她的劉海看她額角的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