媽祖廟在回安碼頭以南,上午潮退出門,傍晚在漲潮前要趕回來。海珠得了囑咐,把家里的銀錢都帶在身上,米鹽分開裝分開藏,萬一家里遭了流寇也能少損失點。
媽祖廟會是盛會,不論老幼,只要能走能動都要搭船過去,有的人家還會帶上家里的存貨去趕場,拜了媽祖擺個攤也能掙些碎銀,賣不出去的還能跟一起擺攤賣貨的人換些針頭線腦。故而出行的船上裝了不少東西,主家的人坐好后幾乎插不進腳。
海珠把冬珠和風平安排在鄭家的船上,齊阿奶抱著潮平在另一家的船上,她混在搭船的人群里沿著河道走,邊走邊問船上還能不能再擠個人。
鄭海順正在跟魏金花發脾氣,嫌她收拾的東西過多,要把船頭的一筐臭咸魚扔下去,“這玩意兒誰買住海邊的誰家會缺咸魚”
“行行行,把咸魚搬下去,你去喊海珠過來。”
“我姐找到船了,”冬珠一直留意著她姐,見杏黃色的身影消失在岸上,她松口氣摟著風平坐下來,沖臉色不好的夫妻倆說“叔,嬸兒,我們走吧,不用管我姐了。”
另一頭,海珠坐上船了就托河道里的船只向后傳話,免得齊阿奶和冬珠擔心。
“老姑,你家海珠坐上船了,讓你先到了就在碼頭等著。”
齊阿奶“哎”了聲,沖身側的老妯娌說“還是自家有船方便,不然凈是麻煩人。”要不是為了找老媒婆她就不打算去趕廟會,懷里的小孫子話還說不清,走哪抱哪累死人,家里的那個離了人喝口水都困難。
同船的人都說不麻煩,寬慰道“等你家老三從鹽亭回來你就輕松了。”
輕松什么,她輕松了把老三拖下水了,齊阿奶咽下一腔郁氣,側身給小孫子擋住風,心里想著另一個不知還能不能再見面的孫子。
海上漁船如織,海珠來了這么久頭一次見這么多船。生活在綿延的海岸線上的漁民為了廟會傾巢而出,漁村成了空村,她心道難怪魏嬸子會擔心有流寇匪患上岸搶劫。
路過回安碼頭有幾艘商船從海灣里駛了出來,一艘商船抵一艘漁船五個大,上下兩層樓,船頭飄著三頂帆。
“我這輩子要是能買艘這么大的船,死了見祖宗都能沖他大笑三聲。”掌著船櫓的男人羨慕極了。
婦人嫌他口無遮攔,大早上說死晦氣,呸道“做夢還沒醒,你能給你兒子再攢艘漁船我就服你。”
兩口子你一言我一語相互拆臺,海珠扶著船舷笑盈盈地說“等我買了大船請叔去幫我掌舵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