好像在這一刻,聊齋志異中那些女子們都有了骨肉血色,豐盈的出現在姜煙面前。
“你說我渣,我也承認。”蒲松齡大概也是因為顧青霞的關系,在孫蕙這里并沒有做太久幕僚,只半年就回家去了。
回去的路上,蒲松齡卻滿是惆悵。
他當然知道自己這么做對不起劉氏,哪怕只是心里想一想,也對劉氏不公。
只是他的心又難以自控的想要接近那個了解他的顧青霞。
所以,他選擇離開。
這不論是對劉氏,還是顧青霞,亦或是自己和孫蕙的交情,都是最好的結果。
姜煙走在前面,聽到這話轉過身來,搖頭道“你這話不應該跟我說,而是應該對自己,對劉氏說。”
她只是一個局外人。
劉氏都不知道她的存在。
不是姜煙不想給劉氏打抱不平,而是她作為一個外人,沒有立場對別人的婚姻指三道四。
蒲松齡碰了個軟釘子,再想到姜煙所處時代的情況,也明白自己的這般經歷對姜煙來說是無法接受的。
他也不想為自己辯解。
畢竟,在他所處的時代,他的這般作為算不得什么。
只是對姜煙說“我是個矛盾至極的人。我盼望著天下妙齡女子都能嘗愛情之自由,她們亦能做到男子所不能及的事情。卻又覺得宜室宜家的女子最是賢德。吾妻乃是賢妻典范,吾亦想要給她更好的生活。只是,人力有所不能及,我也只能想想罷了。”
他此刻的已經寫了不少聊齋志異的手稿,那些靈動嬌俏的狐鬼,為了愛情能奮不顧身,也可以仗劍天下。能自由自在的笑,也能成為人人稱贊的賢妻。
姜煙也不得不承認,蒲松齡說的不錯。
他確實是一個這樣的人。
肯定了女子的才能和性情,又跳不出這個封建社會的桎梏。
正如他對官場黑暗憤世嫉俗,卻又一次次的背上行囊前去科舉。
這次回到家鄉,蒲松齡依然在考科舉的路上,也去旁人家中擔任教書先生。
他寫的聊齋志異也為人所知,在文人中被小范圍流傳,稱贊頗多。
一直到他六十四歲聊齋志異寫完,依然沒有考上。
“要不,罷了吧。”一輩子順著他的劉氏看他這么折騰,破天荒的發表了自己的意見。
蒲松齡卻深深的凝望著發妻,看著她眼角的每一條皺紋,依然怯懦溫吞,卻不再明亮的眼睛。
他喉頭有些哽咽,突然紅了眼,說“你不想做夫人嗎那些人笑話你,我知曉的。是我無用,不能讓你揚眉吐氣。”
劉氏一怔,面上似喜非喜,似悲非悲,只捏著衣角,搖著頭,一個字也說不出來。
蒲松齡像是看不見姜煙,走到妻子面前。
兩個攜手幾十載的人第一次在外面如此親密的相擁,劉氏竟然覺得這個懷抱陌生又熟悉。
蒲松齡只虛虛的抱著她,手掌觸及到的,是衣裳底下微微突起的骨頭。
“我對不起你。”
他從前不明白,可如今卻懂了。
這苦中作樂的一生,苦是自己找的,樂卻是幼時父母的呵護,后來妻子的照顧才能一直保留至今。,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