海珠搖頭,“我不及我爹。”
“可惜了。”可惜了一個膽大悍勇的漢子,兒孫沒繼承他賴以為生的經驗技巧。
海珠聳了聳肩,用耙子從礁石上敲個生蠔,手在水里涮涮,捏了鮮嫩的蠔肉喂嘴里,沒嚼幾下蠔肉就溜進嗓子進了肚。又鮮又甜又肥厚,她又用耙子敲破幾個耗殼,邊吃邊說“這方面我雖不及我爹,但我水性比他好,等我腿上的傷好全了,我就跟叔伯兄弟們出海打漁。”
“你這把小力氣,網都拉不上來,水性好有什么用。”又掏出只梭子蟹的男人嗤笑,“別走遠了,跟我后面學著點。”
海珠打蛇棍上,真就跟著人家混了半天,有不懂的就厚著臉皮問。半天下來大貨沒撿多少,蛤蜊刨了不少,還摟了半簍的海膽,繞著礁石吃了半肚子的蠔肉。
從朝陽初升到日上竿頭,平整的沙灘被翻了個遍,刨沙的人蹲麻了腿,泡白了腳,頭發曬得燙手,臉上也黑紅黑紅的。半晌的時候就有船運了新鮮的海貨去碼頭賣,海珠和冬珠把魚蝦蟹螺和海膽都擇了出來托鄭海順拿去賣,回去的時候魚簍里就兩條海帶和數不清的蛤蜊,還有被螃蟹夾死夾傷的魚蝦。
其他人也如是,住在海邊也不能由著自己的嘴胡吃海喝。
到家了,冬珠往椅子上一癱,使喚風平來給她捶捶腰,“累死我了。”
海珠撿了魚簍把東西倒水盆里,打趣她說“之前我不同行的時候也沒見你回來喊累,莫不是偷懶了”
冬珠竊竊一笑,大姐不要人照顧了,她就不用再強撐著頂門戶。
“晌午吃什么蛤蜊蒸蛋”冬珠問。
吃了一個月的雞蛋,海珠聽到蛋這個字就反胃,她洗著海帶說“天太熱了,我沒什么胃口吃粥,你去魏嬸兒家問問她家有沒有米粉,咱們先借一把。”
冬珠頓時不覺得累了,顛顛跑出門,沒一會兒就端著個篩籮回來,里面放著兩把淡黃的碎米粉。
海珠把蛤蜊放陶罐里蒸,家里也沒鐵鍋,一是鐵鍋火大廢柴,二是海邊的人吃飯不是煮就是蒸,用鐵鍋的次數少,村里好像沒有人家有鐵鍋。她讓風平看著火,出門在村里轉了一圈,摘了一把酸澀的野果子,挖了一把細條條的野蒜,酸果加水搗碎過濾,只留汁水。
“姐,蛤蜊炸殼了。”風平喊。
“來了。”蛤蜊倒出來,陶罐里裝水煮洗凈的海帶,風平繼續看火,海珠和冬珠姐妹倆坐門外剝蛤蜊肉。
一只母雞咕咕著跑進來,冬珠把魚簍里的死魚死蝦剁碎喂它。
“姐,下次托鄭叔再買兩只母雞回來吧,一天一個蛋呢。”冬珠說。
“魏嬸兒說大潮日過后要去紅樹林撿海鴨蛋,我也打算去,去一趟家里就不缺蛋吃。”海珠不想養雞,家里沒雞籠關,放出去保不準哪天就跑沒影成野雞了。
冬珠撇嘴,嫌棄海鴨蛋難吃,腥味大,口感還粗。
蛤蜊用酸果汁泡著,野蒜瀝干水分放油里炸,海帶切絲,米粉煮熟撈出分三碗,然后把蛤蜊肉、海帶、野蒜油倒米粉上拌勻。沒另外加鹽,米粉口味偏淡,酸汁子腌出蛤蜊的鮮,海帶微咸,野蒜老了辛辣足,混著酸汁子一起,姐弟三個吃得抬不起頭。
“我記得你之前也很嫌棄蛤蜊的。”放下碗了,海珠瞅著小妹說。
冬珠嘿嘿兩聲,撿了碗摞一起,“我去洗碗。”